【四】
可惜事情总是偏离人们的预想。
我突然想起庚辰的似笑非笑。
在东西到手后，我在休息室看见了一身保安制服的晗澹。她穿制服的样子英姿飒爽，脸上是不近人情的冷漠。
我自知我们之间实力的差距，东西到手后应该逃的。
果然人在高度紧张之时容易犯错误，再次感受到她时，匕首的寒意已经渗入了我的脖颈。
”任务完成。“晗澹说完之后，匕首没有割断我的喉咙，而是刺进了我的肩膀。我看见她一个猛地一颤，一柄短剑刺穿了她的左肩。我看向了窗户，珞言已经站在了离我不远处。
晗澹离开了这里，他走到我的面前扶我回了酒店。
翌日清晨，我躺在床上看着昨天差点让我丢掉性命的宝石。珞言帮我上过药，在床边趴着睡着了。
阳光轻抚他的发间，看上去到像是个无害的学生，不像满手沾满鲜血的杀手。
我向往着简单的生活，而并非如此危险得连命都保不住，可惜我无从选择。基本我都会在黄昏时坐在基地里看日落，有时也会和珞言一起。看流光是怎样一天天抛弃我们，我们又活过了一天。
这样静静地看着珞言已经很久。我走进卫生间时扯动了身上的伤口，我抿紧嘴，不停地眨眼。
镜子里的我面色有些苍白，我伸手遮住镜面，水池里的水哗哗地流。
出来时，珞言已经醒了。我和他对视了一眼，又默契的低下了头。我知道他是偷跑出来的。
”你怎么来了？“
”总预感会出事。"
"乌鸦嘴。“
”没良心。“
”谢谢。“我说，不过他好像没听见。
他起身去准备早饭，我看着他刚坐过的地方，已经被阳光覆盖，我突然感觉有些冷，于是坐过去。
我们........又活过了一天.........
【五】
我们要在这里一直待到第二年开春。刚刚总部发来的密报说，最近有很多零零碎碎的任务都在这里，也要珞言代罪立功。我刚开始以为这是一个干净的城市，因为这里环境良好 ，街上的风气似乎也不错。
然而我做任务的地方都出于上流社会，肮脏的，纸醉金迷的。我一直都无法接受这种，说不清为什么，也许是因为见多了恐怖的神情，和太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悔恨，而当真正有机会时，也无法改变，又有那么一种肮脏的东西，叫做本性。
珞言戏谑地对我说：”不都习惯了。“
”那是你不是我。“我冷着脸，提起了身边的行李箱。
等他退完房，我已经开着那辆劳斯莱斯绝尘而去了。
我和他之间的冷战总是时间很短，莫名其妙的开始，又莫名其妙的结束。只是这次不同，一个小时以后我开始为自己的不冷静而懊恼，也为自己将一些莫名其妙的不满撒在他身上而自责。
我们在A城的住处是一个高级公寓，那里环境幽静，夜色很美，然而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欣赏。从开始到现在，我和珞言没有一次交流。我睡下，却无法入梦，他在整理完以后居然摔门离去，留我一个人。
辗转难眠，看着时间已经夜半了，听见开门声知道他回来了。他来到了我的房间问：”怎么还不睡？“
我说：”睡不着。“
他笑了一下，提起塑料袋问我吃不吃宵夜。宵夜当然要，我夺过他手里的袋子。
这场冷战维持了三个小时如此结束也不错，我歪头迷迷糊糊地靠在他的肩上，借着这半梦半醒的状态向他道歉。
我听见他说，我们之间还有什么，晚安。
我轻笑，晚安。
【六】
任务零零碎碎，做得也心不在焉，一直入深秋，日子过得也很轻松。不需要训练，顶多也就围着公寓跑个几圈。我原以为珞言会很无聊，可是后来他却对我说：”这样的生活，也挺不错的。“
”是很不错，也是我一直所向往的。“我回复他。
”你说，我们最后会怎么样？“珞言坐在沙发上问我。
我看着窗外的阴冷叹了口气，关上了窗户，答非所问道：“真不习惯啊，想你的百叶窗了，怎么办？”
他又笑了，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他低下头，我隐约看到了他勾起的嘴角，那不是自嘲就是冷笑。我不知道他说的知道了，是知道我不想说因为我们的结局一定是很仓促的，还是仅仅知道了，我的答非所问。
我多套了件棕色外套走出去，回头看看，他正在看着我。他说：“别一个人行动啊。”那语气很累，似乎刚刚经历过沧海桑田。
我和他从小就喜欢玩捉迷藏，那时候他还挺傻挺天真，明知道抓不到我还是拼命地追，我忍俊不禁。走在街上，他拍拍我的肩膀附身问我笑什么，看见他如今高出我很多的身材和不再带有纯真的面容，我很难再笑出来。
“想到你被我欺负的时候。”
“现在也是啊。”
“才怪！是你欺负我好吧。”
“喂，不要无中生有啊。”他双手插在兜里，笑得很温柔，估计要是贪狼看到估计会立马撞墙。
我低头不语，只是默默地笑。
然后他的吻就落在了我的眉心。
我愣住了。
【七】
在A城的最后一个任务是在除夕，这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下雪的除夕。除夕夜杀人真不是一件吉利的事。接任务的时候手抖了一下，最后是他定下来的。
雪下了三天三夜，今日暮色降临的时候突然戛然而止，所有能见的事物都被裹上了一层雪白。雪是松软的，踩上去也是松软，然而踩的人多了，却变成了冰。
车内的暖气吹的我头晕脑涨，我看着珞言的侧脸，叹了口气。也许是察觉到我有话说，在红绿灯的路口停下以后，他也看着我。
“珞言，任务你做好吗？”我撑着头，有些疲惫。他点点头。
他知道我讨厌这无休止的任务，据说这次是杀一个身价过亿的人，而雇主是他的结发妻子。我才是家产争夺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，以为在这座城市我们经常接到这种任务。
他说不是，但什么都不肯说。
一路上的烟花很多，绽放在空中，一次又一次的绚烂，转瞬即逝，没有留下一点痕迹。
我们到了。
那是栋郊区的豪宅，雪在院子里积的很厚，门卫连警报都来不及按响就倒下了。院里有小孩子嬉闹的声音，一个很大的雪人立在别墅之前。
是一男一女，玩得很开心，看到我们只是惊讶，没有害怕，笑得很开心。而他们身边的管家很警惕，不过也许是珞言穿得很正式，一身高档货才放松下来。
我走过去捏捏他们的脸，说我来陪他们玩，而他，是来这里找他们的父亲谈事情的。
两个孩子听到父亲这两个字有点不高兴，他们身边的管家笑得很牵强。我大概知道了，这是情杀。
珞言进去之后我在外面陪他们玩烟火，那些绽放在暮色中的火花，一圈又一圈，冒出刺鼻的青烟。我陪他们做这种毫无意义的游戏，却难得笑的很开心。我替他们点燃烟火，陪他们仰望在空中绽放的瞬间。
那束烟火发射至最后时，我艰难地感受到了别墅里面的动静，再回首，珞言已经走出来，他俯身在我耳边问道:"这个小男孩要留吗？雇主说随便，反正也不是她的。”
我诧异地望着他，那个小女孩仰头说：“姐姐和叔叔好配啊！”
“叔叔？”珞言瞪大眼睛看向那个小女孩，她被吓退后了一步，小男孩把她护在身后，撅起嘴用很稚嫩却很坚定的语气说，“不怕。哥哥保护你！”然后冲向珞言很大声地说：“喂！不许欺负我妹妹！”我看到那个小男孩有点发抖，但眼神很坚定。
"那如果我要杀......要打她呢？“他蹲下。看着小男孩。”你也阻止不了我。“
”那你就打我。我是男子汉！“小男孩一脸就义的表情。
珞言扬手，他害怕的闭上了眼睛。我知道珞言不会动手，他只是摸了下他的发丝，说了一句。”还是留着吧。“
我对雇主的故事不是很感兴趣，到最后珞言告诉我是情杀也只是验证了我的结论。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倒是让我印象深刻。不杀他，是因为这个小男孩牵动了他的心。
路过A城最繁华的街道，指针临近了12点，那一瞬间，街道上人群的欢呼无比嘈杂，我对珞言说：”新年快乐。“他淡淡地回了我一句，手机里闯入的仲夏姐和贪狼等人的面庞。
他们说：”新年快乐。“
他们说话的时候珞言对我说了一句话，我没听见，等我再问他时他什么也不肯再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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